上海那么大的冰山脱离了南极大陆，之后呢？

　　7月10日至12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卫星记录了一块重量超过10000亿吨的冰山从南极大陆脱离。这座被编号为A-68的冰山，是有记录以来的十大冰山之一，面积约5800平方千米，接近一整个上海市大小。这一事件影响之大，甚至连世界地图都要因之重新绘制。这个大冰山从何而来，又将意味着什么？

7月12日，Landsat 8卫星上的热红外传感器（TIRS）在拉森C冰架上捕获了裂纹的假色图像。橙色表示表面温度最高的部分，大多为冰山和冰架间隙；蓝色和白色表示表面温度最低的部分，包括冰山和冰架。图片来源：NASA Earth Observatory

你慢点，又冰架又冰山的，啥是啥？

　　地球上，由大量冰块堆积形成如同河川般的地理景观被称为冰川（Glacier）。它们是地球上最大的淡水库，约占地球上淡水总量的69％。现代冰川在七大洲都有分布，其中总量的近90%都属于南极冰盖（大陆冰川）。冰川的质量变化被认为是气候变化最敏感的指标之一，也是海平面变化的主要来源。由于温室效应在高纬度地区和高海拔地区格外明显，地球上的冰川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

　　至于冰架（Ice Shelf），是陆地上的冰川流入海中，并浮在海上的大片水冰。南极洲海岸74%都连接着冰架。它们相当于南极大陆的“守护者”——与冰川相连有效减缓了冰川流入海洋的速率，从而极大地减缓了海平面的上升。

　　但冰架的质量会因为自身前缘崩裂而损失。这样的崩裂会产生冰山（Iceberg）。冰山通常产生于春夏两季，质地结实坚硬，体积庞大，几乎91％的冰山在水面以下。冰山的存在容易造成海上作业危险，例如著名的“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

这次的新冰山是从哪崩裂出来的？

　　如果将南极洲的形状看成一只鸟，拉森冰架（Larsen Ice Shelf）的位置就在鸟嘴——南极半岛——边缘。其中，拉森C冰架（Larsen C Ice Shelf）是南极第四大冰架，面积原有约50000平方千米——但那是在冰山A-68“玩脱”之前。

拉森C冰架和冰山A-68在南极大陆所处的位置示意，以及产生冰山的裂缝发展的路径及对应时间点。图片来源：MIDAS, ADRIAN LUCKMAN, SWANSEA

　　和所有的冰架一样，拉森C冰架上有许多的裂缝。促成冰山A-68诞生的这一条裂缝可以被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但在2014年左右，这条裂缝开始迅速扩大，比一般的裂缝长了近50英里（约80千米），并且几乎没有因为缝合带而减缓增速。到这个月，A-68终究脱离了冰架。

2017年7月6日与7月12日，拉森C冰架上的裂缝对比。图片来源：climatecentral.org

为什么拉森C冰架会崩开？

　　在南极大陆上，似乎一切都是凝固和静止的。其实不然，冰架处在一个不断运动的状态中，在压力作用下受推挤往海的方向推进，同时前缘处不时崩落产生冰山，顶部不时增加新积雪，下部不时融化损失质量，又不断从接连的冰川中汲取质量维持平衡。A-68的诞生并非前无古人，也必不会后无来者。

　　按地理位置由北至南，拉森冰架被分为ABCD四个区域。由于发生崩裂，冰架拉森A和拉森B已依次于1995年和2002年解体。这导致了与之相连的冰川流向海洋的速率显著增加。冰架拉森D目前仍相对稳定。

　　至于本次事件的主角拉森C冰架，也曾于1986年崩裂产生过一座更大的冰山，面积约9000平方千米。这些产生自拉森C冰架的冰山们散落在威德尔海、南冰洋，甚至漂浮到了南大西洋，很大数量的冰山残骸最终消失在南大西洋南乔治亚岛的浅海大陆架区域。

NASA公布的一张2016年11月10日的照片就显示，一个巨大的裂缝使得拉森C冰架面临部分崩解。图片来源：JOHN SONNTAG/NASA/PA

　　科学家认为，目前拉森C冰架处在自最后一个冰河时期以来（约11700年）的最小范围，而且近年来半岛以北的其他10个冰架不是完全崩解就是显著缩小。斯克里普斯海洋学研究所的教授海伦·弗里克（Helen Fricker）表示：“大多数冰川学家对于拉森C冰架此次崩裂没有特别惊讶，相关的研究照旧进行。”

　　另外，传统的观点中，南极冰盖的质量流失主要归因于冰山崩解，但NASA 科学家埃里克·里格诺特（Eric Rignot）等人发现，冰架底部融化的质量损失占了南极冰架总质量损失的55％，远远高于以前认为的水平。但是正如里格诺特提到的，南极洲许多地方的冰架融化得太快，可能会引发冰川和整个南极洲的改变。

那冰山现在怎样了？

　　通常来说，在不间断的潮汐、风力和水流的作用下，海洋中漂浮着的冰山总是避免不了分裂的命运。7月21日，NASA的卫星就拍摄到了冰山A-68分裂的图像。据推测，7月12日产生的冰山A-68在向南移动的过程中撞到了浮冰，反弹后，冰山北端与原本的冰架拉森C发生碰撞，使二者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裂隙。

7月21日Landsat 8卫星上的热红外传感器（TIRS）拍摄到了冰山A-68分裂的图像。新的冰山分布情况如下图所示，白色部分表示图中表面温度最高的部分，大多为冰山与冰架的间隙，深灰色和黑色区域代表图中温度最低的部分，即冰山和冰架的主体。图片来源：NASA Earth Observatory

　　在细节图中可以见到，北方的冰山A-68B被相对温暖的海水环绕，其北部的冰架上可见许多新生的裂缝，这些部分之后也会从拉森C冰架分离飘向大海。

冰山A-68分裂的细节图。长度大于19千米的两座冰山被美国国家冰情中心（U.S. National Ice Center）命名为A-68A和A-68B。图片来源：NASA Earth Observatory

　　漂浮在海面的浮冰不论大小，都将受到该地区威德尔海域环流和强天气系统的控制，并最终朝北飘向南乔治亚岛。等到八月极夜过后，科学家们才能获得有关拉森C冰架此次崩裂的第一批自然色照片，从而一睹事件真容。

这次冰架崩解有什么直接后果吗？

　　冰架的崩裂和冰山的产生都是自然事件，但是会让冰架变得更加脆弱。拉森C冰架之后会如何发展，目前仍不得而知。NASA的地球物理学家阿拉·哈泽达尔（Ala Khazendar）指出有两种可能的场景，一种是冰山A-68之后会渐渐消失，不会给拉森C带来不同；另一种场景是拉森C冰架还会发生许多类似崩裂，和拉森A/B一样最终瓦解。嗯，跟你想的也差不多对吧。

　　不过，对冰架及其产生的冰山的追踪和研究需要花费数年之久，巨型冰山的产生是否真的会导致冰架完全破碎，现在还说不好。但可以肯定是，冰架的加速融化和崩解会导致内陆冰川的剧烈萎缩，这也使得冰架的相关研究十分重要。

2006年到2017年拉森C冰架的裂缝发展示意图。图片来源：NASA/USGS LANDSAT

　　尽管A-68冰山重达1.1万亿吨，但因为在发生此次崩裂之前它就漂浮在海面之上，所以并不会直接对海平面产生影响。更严谨地来看，海水的密度比淡水大2.6%左右，而冰架中的水几乎不含盐分，根据浮力定律会使得冰架融化后水的体积会略大于等质量海水的体积，海平面会有所上升。但是这一点带来的影响非常微小。

　　具体到本次事件，冰架的崩裂并不能简单直接归因于气候变化，原因要复杂得多。英国斯旺西大学的冰川学家阿德里安·勒克曼（Adrian Luckman）表示，尽管地球上著名的冰川萎缩都和温度上升联系紧密，冰架拉森A和B的变化也和极地区域变暖有关，但是造成此次崩裂的裂缝历史久远，目前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近几年裂缝的突然增长和大气变暖或海洋变暖有关。

　　但比这次崩裂更令人担心的，是未来。“说这次崩裂是人为导致的气候变化所推动的趋势中的一部分也不为过。”挪威斯瓦尔巴大学中心的冰川学家克里斯·博斯塔德（Chris Borstad）说，“尽管我们无法肯定一条裂缝或一个冰山的产生跟气候变化有关，但如果一个冰架在变暖变薄，我们会预期它将萎缩并最终瓦解。”

　　一旦气候变化的影响进一步向南极扩大，冰架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我们要面对的就是对世界面貌影响更为深远的局面。竭力采取所采取的一切来减缓全球暖化的行动，还是坐视不理等着看戏？就看人类有多想保护自己的未来了。

　　（编辑：Ca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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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题图：climatecentral.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