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东的权，放得了吗？

虎嗅华东报道

　　作者 | 避难所小子

　　自明大性侵事件以来，刘强东就基本不公开露面，连互联网大会都没有参加。昨天京东2018Q3财报解读电话会议上，刘强东终于公开发声。

　　在被问及明尼苏达州事件时，刘强东并未回应，而京东高管回应称：“就像你看到的，刘强东已经回公司正常工作，并且这件事对公司运营并未产生影响。”

　　但在会后，就有外媒传出“刘强东宣布退出京东管理层”的消息。对此，京东方面回应称：“假新闻。”

　　45岁的刘强东持有京东15.5%股权，79.5%投票权，拥有对京东的绝对控制权。即便今日刘强东不退位，但未来迟早要退。就当前而言，刘强东真的能退、能放权吗？假如真退下了，京东又有谁能接他的班？

　　京东的“传承”机制

　　我们都知道阿里有“合伙人制度”，持续为阿里培养人才，并且阿里对职业经理人也表现得非常包容，马云退休之后，就是由张勇接任。

　　但在京东，少有高管能待得长久，除了创始人刘强东之外，京东很多高管任期大概只有三到五年左右，并且这个问题也成为国外机构做空京东的依据之一。

　　回看京东的发展历程，刘强东的管理团队共经历了四个阶段：2007年前，是草台班子阶段，刘强东一言堂；2007年到2011年，本土老将跟随刘强东打天下；2012年到2015年外企职业经理人执掌话语权；2016年之后，老将重新掌权，管培生等嫡系高管崛起。

　　在2012年，很多职业经理人加盟京东，如沈皓瑜、蓝烨、王亚卿、隆雨等，这也标志着京东从草莽创业时期转到“黄金团队”时期。

　　在2014年5月上市之前，京东调整了人事安排，刘强东担任京东集团CEO，沈皓瑜出任子集团公司京东商城CEO，陈生强为子集团公司京东金融负责人，原华为终端电子商务部总裁徐昕泉出任京东海外事业部负责人，拍拍业务成为子公司独立发展，负责人为京东开放平台事业部总经理蒉莺春。

　　2016年618，因为业绩没有达到管理层的预期，京东没有公布GMV。也是在此之后，刘强东重新回一线执掌业务，集团总共18位高管直接向刘强东汇报。沈皓瑜任京东商城CEO的两年，带领京东商城从交易规模200多亿迅速发展到了超过4500亿，不过在2016年8月，他被调任京东集团国际业务总裁，刘强东亲自兼任京东商城CEO。

　　“2016年8月前后，是京东最困难的时候。”刘强东在《财经》的采访中说。股价几乎降到了底，但更大的隐患在于，公司的组织效率在下降、战斗力在下降——这是他难以容忍的。

　　事实上，当时京东依然以40%的GMV增速高速发展，领先同期天猫GMV增速。或许京东只是进入了一定规模后的平稳期，但显然空降职业经理人的打法很不符合刘强东要的结果。

　　即使是并购企业的高管，在京东也留不久。2014年，京东并购了酒店预订应用今夜酒店特价，创始人任鑫与团队伙伴一起进入京东集团，但次年7月，任鑫便离开京东。

　　相比起空降的职业经理人，刘强东更相信自己一手带起来的管培生。例如张雱，就是京东几十家管理公司的法人或者董事。

　　自2007年起，京东开始招募管培生，由刘强东及京东副总级别高管亲自选拔、培训甚至带在身边培养，而管培生拥有随时越级向刘强东本人汇报的权利，是刘强东的嫡系力量。

　　而管培生的挑选，则像是按照刘强东的模子。“如果家庭条件比较好，小时候没有怎么吃过苦，这样的人我基本不会要。相比较而言，我们更希望管培生是来自一般家庭或者贫困家庭的孩子，更希望他们是一些简单平实、吃苦耐劳、愿意奉献自己的汗水和智慧的人。”流量东在自述里提到。

　　在职业经理人离职之后，京东管培生越来越多地走向高位，一些在京东创业初期跟刘强东打天下的老将回归，形成“老将+嫡系”的高管格局。

　　刘强东曾经说，企业的成功与失败大都是因为人，“我想不到第二个因素”。而他也毫不避讳地表示过，凡是不符合价值观的就可以离开，一直都是老胳膊老腿的也不行。在京东有明确的员工能力价值观体系，刘强东表示可以用表格量化评分，决定员工是废铁、铁、钢、金，抑或铁锈。凡是价值观不过关的员工，就会立刻清除。

　　“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就是京东价值观的一个写照。此前京东副总裁杜爽在怀孕4个月才告诉刘强东，并想继续留任工作。但即便在央视的镜头前，刘强东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怀孕了该休息休息。你们休假也是给其他兄弟们一个机会，不要觉得公司离开了你就不行了。”

　　自营为主的京东，履约成本压得越低，周转效率越快，才能获得更多的利润，也因此刘强东推崇效率至上的价值取向。除了管人，刘强东还在内部宣布了几项提高效率的细则，比如“333原则”提升回报、开会效率；“8120原则”避免公司人浮于事，官太多，人太少；“2N原则”避免公司帮派与业务依赖。

　　整体而言，京东的人才机制都是突出“执行力”。整个京东的人才选择和培养，也反映了这是一家以创始人为核心、强控制型的公司。

　　刘强东“隐”而不“退”

　　明大事件之后，刘强东就基本没有公开露面。外界也有猜测，身负丑闻对京东品牌声誉造成影响的刘强东，会不会为了京东的发展而退位。

　　京东董事会章程规定，在刘强东不在场的情况下，董事会不得举行正式会议，除非他自己回避。据京东的财报资料，京东共有五名董事，包括三名独立董事、刘强东以及腾讯集团总裁刘炽平。而在一般情况下，一家公司通常会有8~12名董事。

　　45岁的刘强东正值壮年持有15.5%股权，拥有79.5%的投票权，对京东拥有绝对控制权。刘强东可能会减少露面，可能会将部分成熟业务的管理放出，但他不会离开京东的管理层，而京东业务的方向，也会一直在他的掌舵中。

　　在京东上市后，刘强东就曾加大对公司的放权力度，期望京东管理层建立一套自我运转、自我发展的体系，可以培养出有战略思考能力、可自主决策的高管团队。

　　但作为一个强势的领导者，他从未真正放下这家公司。2013年刘强东在美国学习期间，也会按时在电话中旁听早会，只不过多数时候并不说话，如一个幽灵对京东员工释放压力。

　　自拿第一笔融资开始，刘强东便有一条绝不妥协的原则——要真正控制董事会。即使在京东融资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妥协。他曾说，“对于资本，我只有一个底线，就是控制权。我永远要控制股东会，永远控制董事会。”

　　条款甚至明确规定，刘强东在“违背其意愿的任何限制”期间仍然可以保持权力，这表明他甚至可以在监狱中保持对公司的控制权。京东，只能是刘强东的京东。

　　如果要放权，谁能接棒

　　昨晚刘强东在性侵风波后首次发声，回答提问表示：“现在整个京东集团的管理团队已经稳定而且成型，个人的主要关注点放在新业务上，比较成熟的业务我的管理层都能搞定，个人正面临四件事： 战略、文化、团队和新业务。”

　　刘强东这段话，被视为其可能放权的迹象。假如刘强东真要退，谁了接替他？

　　今年7月，刘强东有过一次放权，由集团CMO徐雷兼任首任京东商城轮值CEO。徐雷在2007年就担任京东市场营销顾问，有丰富的市场营销经验，其主导的京东开普勒，是京东集团探索无界零售的重要项目。

　　不过这次刘强东放权的背景，是京东自营业务增速逐渐返还。从京东的财报数据来看，京东自营业务营收增速已连续下滑6个季度，而第三方业务是未来京东业绩和利润率的突破点。

　　在2016年8月沈皓瑜“下课”、刘强东兼任京东商城CEO的这段时间，京东的第三方业务增速明显趋缓。京东商城核心业务是自营业务，这块京东已经做了十几年，流程和团队都趋于稳定，而徐雷的业务能力，符合京东商城的发展需要。

　　但整个京东集团的蓝图已经放大到新零售、综合物流、金融、国际化，甚至人工智能和IoT......刘强东能放手给谁？

　　职业经理人在京东难以掌权，昔日老将所剩无几。陈生强、王振辉又分管金融与物流去了，徐雷又是业务型管理者，一直在市场岗位打拼，集团统筹协同与轮岗流动不明显。从管培生中走出来的年轻高管，大多处在总监级别，还未成为将帅之才。

　　在内部威信与全面统筹能力者来看，京东还没能出现能够顶替刘强东的人。也因此即便刘强东明面上退下，也还是要在“幕后”操盘。